李祥林们该不该受指责-【资讯】

“这简直是一场科幻小说大会。”

发出如此感慨的人，刚刚参加完2003年的年度定量金融大会(Quant Congress)，他听到了李祥林的报告。那是11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二上午。在数百名宽客同行面前，李祥林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模型——高斯联结违约函数，如沐春风。

自此，李祥林在华尔街一举成名。

当时间的指针指向2009年2月的时候，《连线》杂志一篇文章，将已经回到中国就职的李祥林再次推到了公众面前。称“（他发明了）一条杀死华尔街的公式”。

畅销书《黑天鹅》的作者纳西姆?尼古拉?塔勒布在谈到定量金融学和李祥林的公式时说：“这东西从来就没有灵验过”；“任何依赖相关性的行为都是江湖骗子做法。”

但，李祥林只是一名宽客（Quants）。就像人类对核武器的警惕，并无损对发现铀原子核裂变现象的德国化学家哈恩与斯特拉斯曼的肯定一样，设计金融模型的宽客们，并不是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

宽客是什么？

宽客是定量分析师（quantitative analysis）的简称，这是一群在投资银行做后台支持工作的、默默无闻的专家。这个职业对于外界来说，多少有些神秘，但他们在投资银行的作用远远超出他们在数量上的级别，其能量也远非表面上的默默无闻。

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大量的物理学家、数学家、统计学家纷纷加入华尔街，成为宽客。相对于商科背景的华尔街传统金融家，宽客通常有更好的数学功底和逻辑分析能力。

当年宽客在华尔街的涌现，也为那些数学功底好的海外中国留学生提供了不错的“钱途”。李祥林即是其中的一个代表性人物。

当人们在探究这次金融危机的根源时，很容易将其与宽客们联系起来。众所周知，金融衍生品是这次摧毁华尔街的“大规模杀伤武器”，而宽客则正是研发和制造“大规模杀伤武器”的工程师。

但事实上，宽客闯入华尔街，有点像黑客（Hacker）闯入网络，最初完全是一个意外。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在高盛任职的罗伯特?鲁宾（10年后他成了美国财长）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他决定雇用当时麻省理工大学斯隆管理学院的学者、经济学家费希尔?布莱克。布莱克个性独特，是一个严谨的学者，有成功的著述经验，但真正使他成名的则是作为华尔街的一名“宽客”和创建的一条获诺贝尔奖的数学公式。冒着象牙塔同事嘲笑的风险，他将数理研究的理论付诸于华尔街的赚钱实践。

在高盛，这位教授开拓性地利用数学原理去追求利润。布莱克-斯科尔斯公式(Black-Scholes formula)的发明有一半是他的功劳，这个公式为市场风险的定价提供了一个方法和依据，解决了衍生品——期权的定价问题，由此给华尔街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这一公式也成就了两位经济学者，让他们获得1997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两位诺奖获得者也先后加入了华尔街“宽客”的行列，成为长期资本（LTCM）的合伙人。

这一次金融危机爆发后，引发了人们对宽客的高度关注和讨论，被宽客们广泛采用的风险管理模型和公式也受到质疑。

谁值得相信？

布莱克-斯科尔斯公式和李祥林的公式，无疑是对现代金融业影响最大的两条公式，前者解决了风险的定价问题，后者解决了风险的相关性问题。如果这样的工具仅仅被限定于“风险管理”的范畴，则是良器；而一旦被滥用于制造所谓的“低风险、高回报的盈利产品”，就会构成“大规模的杀伤”效应。

滥用模型和公式已经成为华尔街的一大公害，这一次的金融危机则是滥用模型和公式之集大成。早在1998年，长期资本引发的华尔街危机就是这次危机的一个预演。所幸的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模型和公式的滥用只局限于部分的对冲基金，大部分的投资银行只是谨慎地用于风险管理范畴。但是，进入2000年后，投资银行的激励机制发生了极大的扭曲，滥用模型和公式的冲动已经从对冲基金业蔓延到了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的行为愈来愈像对冲基金，最终导致了美国的几大投资银行巨头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土崩瓦解。

其实，无论是布莱克-斯科尔斯公式还是李祥林的公式，创立者都不应该受到过分的指责。应该被指责的是那些利用公式包装有毒产品，并将之出售给公众的、贪婪的金融狂人，正如不需要指责发现原子能的科学家，而要指责那些滥用原子能技术制造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政治狂人。

大量事实证明：在投资领域里，无论是风险管理或金融产品的设计，再精巧的模型或公式，都是有局限性的，切不可迷信。当然，普通投资者通常很少接触这些复杂的模型和公式，即使有所接触，要弄明白也不容易，更遑论应用了。在判断风险的时候，或许经验者的直觉比复杂的方程式更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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